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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老哥一人西行-通天河到嘎洛村(续) [打印本页]
作者: 云利熙 时间: 2013-1-18 17:10
标题: 老哥一人西行-通天河到嘎洛村(续)
嘎洛牧场到亚丁村
九月二十二日,晴转雨。
一大早吃过饭,老郭把剩饭全倒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一刻也不犹豫,上路!向着嘎洛垭口,精神抖数奔去。
草甸上的石头缝里,零零星星长着白色的趴在地皮上的如春苗般的牙子,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具有治病疗效的雪茶。如此稀小的牙子,多少才有一斤?两千元也不贵!想起女儿从海南旅游回家时,高高兴兴地送给我从三亚买回的雪茶,让我哭笑不得。海南连雪山也没有,哪来的雪茶。精明的商家真是把游客购物的心态捏实在了。
天放晴了,但夏诺多吉雪山仍旧被云雾笼罩。过了嘎洛垭口,海拔四千九百米的夏诺多吉垭口就呈现在眼前。
太阳钻出来了。晴朗的天空中:
“天上飞的是什么?鸟儿还是云朵?我把自己唱着,你听到了没。风里飘浮着什么?花瓣还是露水?我把欢乐散布,你收到了吗。用天籁传递哎,中国爱拉索!幸福随着哎,梦想来临哟!”
毋庸置疑,这就是去夏诺多吉垭口的景致,和走在路上的人
的心境!不会错!一定不会错!永远也不会错!
夏诺多吉垭口的石墩、石柱、石堆布满了五彩经幡,一条条经幡被风托起成为一道道彩虹。一座座嘛呢堆在经幡的簇拥中,在夏诺多吉雪山的佑护下,吟诵着六字真言,承载着人们扎西德勒的梦想,将虔诚的灵魂送去远方。舍不得的澎湃,抛不开的牵绕,都过去了。冥冥中,恍惚看见大智文殊菩萨,大慈观音菩萨,大德金刚菩萨,身披光环在雪山中仁慈地笑。而千百年来保护藏密的紫麒麟就隐藏在央迈勇、仙乃日、夏诺多吉雪山中!
用天籁传递哎,人们爱拉索!幸福随着哎,梦想来临哟!
和老郭就要分手了,依依不舍照了一张相。我背起背包向山下走去。瞬间变得苦涩的心飘离了我的躯体,回到了山顶。我猛然转过身向老郭冲去,紧紧地拥抱着他,泪水夺腔而出。
离开了老郭,心里空荡荡,我一人向山下走去。顺着山口望去,从夏诺多吉垭口到亚丁景区冲古寺,一条冲谷就到了。看上去并不远,甚至还能看到从冲古寺到亚丁村去稻城方向的路。冲谷里满是碎石块和雪山融化的雪水滋润出的草甸。草甸上紧贴地皮的草,已经在寒冷的秋瑟中发黄枯竭。我踏着雪水浸着的碎石、浸着的草甸,向山下冲古寺奔去。打算今晚住在景区里的洛绒牛场,明天从洛绒牛场顺时针徒步,经五色海、牛奶海、登海拔五千一百米的央迈勇雪山垭口,下到结珠海、卡斯地狱谷口,再登仙乃日雪山下的脱胎垭口,然后下到冲古寺。真正意义上把亚丁景区的夏诺多吉、央迈勇、仙乃日三座神山,按照当地藏人的习俗转一圈。洗去曾经的罪过,荡涤心灵。
走完了夏诺多吉垭口的冲谷,横在面前的是从冲古寺到洛绒牛场的沟壑,沟壑低是亚丁景区最美丽的地方。一条羊肠小道顺着山势的走向左拐从山腰延伸去,想着马上就要到景区了,精神起来加快了步伐。没想到,又走错了。走在了当地山民早年从冲古寺到洛绒牛场、央迈勇转山的小路上。本来去冲古寺应该直下右行的,我则是去了反方向。羊肠小道一直在沟壑左侧半山向洛绒牛场延伸,站在半山,看见了远处沟壑中几座红红绿绿的小房子散落在泛着淡黄的草地上,涓涓细流从草地中流淌,一条木栈道在草地中顺流蜿蜒,座座小木桥横跨在细流上,从冲古寺去洛绒牛场的景区公路依靠在沟壑左侧的山脚旁。沟壑的尽头是一座大雪山,雪线上云雾翻滚、遮天蔽日,雪线下秋色静谧、浓烈依然。大雪山就是央迈勇,山脚下散落着房子的淡黄色草地就是洛绒牛场。歪打正着,到洛绒牛场正是我今天的目标。网上介绍洛绒牛场有帐篷旅馆,哪些红红绿绿的小房子一定就是。
天下起了毛毛雨,通往牛场的沟壑上空笼罩着浓浓的雾,栈道上稀稀疏疏红黄蓝绿的小点点像蚂蚁一样移动着。浓雾在微风中散开,经漂漂降在草地上,透出草地淡黄色的光和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淌着的溪流。雾时浓时淡、时开时合,魔幻着景致、变幻着色彩,给沟里带来无穷的梦幻。
沿着小路下到洛绒牛场,径直走到牛场的排排小木屋。这里是骑马去五色海、牛奶海、央迈勇的起点,小木屋是马主人的房子。一打听帐篷客栈,没有了。牵马的山民说:“景区内的帐篷客栈早已取消了,景区内不能住宿,景区外的亚丁村才有客栈。”
我忙问:“和你们一块住可以吗?”
“不行。景区管委会不允许。要罚款。”
“搭帐篷行吗?”
“也不行,景区内不允许搭帐篷。”
我茫然了。要是到景区外亚丁村去住,明天翻过海拔5100米央迈勇垭口,绕景区一圈徒步的计划就要泡汤了。因为,从亚丁村到洛绒牛场还有很远的路,一天的时间,显然不够。一位当地年轻向导说:“你去给景区管委会的人说说,说不定允许你搭帐篷。”在年轻人的指引下找到了景区管委会的负责人,好说歹说,同意我搭帐篷,但是只能住山上的牛棚子,不能让外人知道。又在年轻人的指引下,去了山上的牛棚子。脏乱湿暗、低矮阴冷是牛棚子的共性,还有几只老鼠在寻食,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几天来的牛棚子生活我已深感篝火的重要性。我离开了牛棚,下山准备找些柴火和买点吃的。
来到景区观光车终点的营业大厅,小卖铺服务员关心地问:“买方便面有开水泡吗?”
“晚上,我自己烧。”
“晚上住哪里?”
“山上的牛棚子。”
“太冷了,你不怕?”
“怕。但没办法。”
一位穿着管理员制服的小伙子,带着强制性语气说:“景区不能住人,你知道吗?只能到亚丁村住。”
“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住?”
“我搭帐篷。”
“搭帐篷也不允许!”
“对面管理员同意我在牛棚子住。”
“同意也不行,这是管委会的规定。”
我出卖了对面好心的管理员,讨来的仍然是没趣,受到良心的责备,有种叛徒、汉奸的感觉。
年轻人铁面无私,初出世道还没有被社会磨圆,句句话都是牛着的,心肠硬着呢。
旁边的服务员说:“下这么大的雨,今晚要下雪,山上太冷了,还是到亚丁村住吧。亚丁村的食物要便宜些,到那里去再买。”
我被年轻人的话吓住了,被服务员的话温暖了,放弃了明天从景区转山的计划,懵懵懂懂上了从洛绒牛场去冲古寺的观光车,当付了五十元车费后,猛然醒过来。为什么不徒步?在景区内徒步,既观光又没有迷路的风险,还保持了背包客的尊严。
观光车驾驶员让我坐在他旁边。问我:“打算去哪里?”
“卡斯地狱谷。”
“从冲古寺翻山过去,有条道可以去。现在雨季刚过,去的人很少。”
我望着冲古寺后冲着仙乃日垭口直去的沟谷,心里有些胆怯。多高啊,一天能翻过去穿过卡斯地狱谷到卡斯村吗?驾驶员看我犹豫,又问:“请向导吗?”
“多少钱?”
“三百元。”
好贵呀,远远超过了我的心理价位。
漂浮的心使我对景区从洛绒牛场到冲古寺这条最好线路的景色无动于衷,毫无感觉,在我的头脑中没有留下任何印象。或许是一路上所见到的恬静明阔的景色,盖过这夹着人流躁动的景色太多了。路上随手捻来的景色都比这里的草地、小桥、流水美丽,只不过少了三座宏伟雪山的烘托。
下了观光车,早已没有心思观光,一人闷闷不乐地来到出景区的路口,问去亚丁怎么走。路边一位中年男子伸手拦着路问非所答:“买票了吗?”
我被镇住了,懵了一会问:“什么票?”
“景区票。”
“没有。”这时才回过神来,世间没有免费的晚餐。就如同半小时前,不由自主上了观光车,付了费,才清醒过来一样。
“补票!”
“我是从嘎洛村翻越夏诺多吉垭口来的,要买吗?”我努力想说明自己不是来观光的。
“要买!到景区的人都要买!”
“多少钱?”
“一百五十元。”
“老年人不是半票吗?”
“身份证给我看!”
“身份证在背包里,不好拿。”
我已经有了一次在火车站混进老年队伍的经历,有了一次在泸沽湖逃票的经念,这一次撒谎不再脸红。中年男子同意我补了半票,态度变得好起来,拿出地图,告诉我去卡斯地狱谷怎么走。旁边一位年轻的管理员插上嘴:“你一人去卡斯地狱谷?”
“是。”
“不行!必须请向导!我们要对你的安全负责,迷路了,怎么办。”
年轻人板着的脸,瞪大的眼睛,严肃的态度,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我极为反感。看来,和小卖铺那位年轻的管理员一样,初出茅庐,对社会和人情世故并不深谙。
在雨中,背着包一路上行,来到半山的一处藏式客栈住下。客栈高大空旷的楼房只住了我一人,好冷清。不过老板和他的儿子很热情,化解了我进入景区后的诸多不快。老板的儿子骑着摩托车带我到亚丁村购买景区地图,有心陪我一块走,只是他也没有去过卡斯村。村子小卖铺一位躺在凳子上油头滑水的小伙见我买地图想去卡斯地狱谷,老道深算地说:“我带你去。”
“多少钱?”
“三百元。”
看来三百元是统一价,少不了了。我想把这三百元拿给客栈老板诚实可爱的儿子,可老板不让他去,老板的儿子又主动托房东找向导。天要黑去时,房东回话都忙着收麦子,找不到向导了。没法,只好请老板的儿子骑上摩托车去请小卖铺毛遂自荐的小伙子,老板的儿子回话说:“他要六百元,去三百元,回三百元。我没同意。”请向导的事就这样经过反复折腾后彻底泡汤了。
晚上,窗外的雨悉悉索索。从泸沽湖穿越亚丁的成功并没有给我带来一点喜悦,明天将从亚丁穿越中甸。未启程,卡斯地狱谷就在磨灭我的锐气,蒙上一层阴影。网友评价,从云南迪庆穿越到甘孜的亚丁是当年洛克确实走过的路,这条洛克线远比泸沽湖穿越亚丁来得美得多。想着明天一人穿越卡斯地狱谷,景区管理员是否放行;想着大雨给穿越带来的艰辛和穿越中的未知;想着卡斯地狱谷的神秘与险恶;不甘的心平静不下来,不踏实,空虚得很,一夜未眠。
亚丁村到卡斯地狱谷口
九月二十三日,晴转雨。
天未亮,老板还在酣睡,我就起了床。摸黑打开楼房的大门,到房东家要了开水,就背起包向景区走去。由此拉开了从四川甘孜亚丁穿越云南迪庆中甸的序幕。
雨停下来了,湿漉漉的空气中充满了凉意。阳光驱赶走云雾,现出了距眼前最近的仙乃日雪山。
我悄悄地经过景区大门,怕昨天那位担心我生命安全的管理员真的把我拦下来,留下陪他斗嘴。过了大门,一位游客给了我一张门票大小的景区线路示意图,让我清楚了去卡斯村的方向。两位在景区打工的当地藏族人给我指着路,但他们只是听说,没有走过,热心地讲了半天也没说清楚。不断地问:“为什么不顺时针从洛绒牛场、翻央迈勇垭口而去。”我告诉他们:“是去穿越卡斯地狱谷不是转山。”但他们不理解,转山的文化已经在他们头脑中根深蒂固了。一是要转圈,二是要顺时针,才是对菩萨化身的三座圣山的朝拜,才会起到逢凶化吉、平安吉祥的作用。他们一定认为,我的穿越也是转山的一种形式。据说夏洛多吉雪山是金刚菩萨的化身,央迈勇雪山是文殊菩萨的化身,仙乃日雪山是观音菩萨的化身。三座大雪山就是三个大菩萨在佑护着这里的生灵,使得这里风光无限的美丽。对此,当地人坚信不疑!
太阳出来了,天空亮开了,三座大雪山都露出了尊荣。《消失的地平线》是这样描写三座大雪山的:“三座神峰冰雪皑皑,一尘不染,恬静明阔,摄人心魄。”两位藏族人说我的运气真好,这是近段时间来最好的天气。我借着鸿运默念着六字真言,祈求菩萨保佑天下苍生扎西德勒。
无数经幡像鲜花一样簇拥着冲古寺,寺里的喇嘛告诉我沿着寺前的路到珍珠海,然后一条路翻过垭口去卡斯地狱谷。我放心了。虔诚的喇嘛每时每刻都在用他们的善德积蓄着正能量,他们的话不容置疑。
不太大的珍珠海落在仙乃日雪山下,蔚蓝色平静的湖面像一面镜子,正好把仙乃日雪山照进去。湖岸四周葱郁的森林随着海拔的抬升变换着颜色,蓝的白的绿的黄的自然界各种色彩又把镜子妆扮成了一个透着光的调色板。雪山、湖水相依相拥,结成伴侣,才有了这活着的景色。
顺着湖边的小路来回走了几次,也没有找到上山的路。冲古寺喇嘛慈祥的面容告诉我,他绝不会捉弄我。好不容易遇上两位景区清洁工。告诉我有路,就在湖对面。
“可以带我去吗?”我忙问。
“可以。我们当误了工作,要给钱。”
“多少钱?”
“你说,随便给。”
“十元钱?”我麻着胆子问。
“少了。我们两人。我走了,她要打扫我那一份卫生。”
望着不远的湖对岸,十分无奈的我又大着胆子试探着问:“二十元怎么样?”
“要得。”一位妇人放下扫帚回答,准备帮我背包带路。
包太重,我没让妇人背。跟着妇人沿着湖边木栈道来到湖岸的中段,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向湖对岸伸去,原来这伸进湖心的林子里还有条道。妇人把我送到山脚,告诉我沿着林中的小路走,就可以到山顶了。找到了路,让我很高兴。可妇人讨钱的举止和寻路当误的时间又让我产生一分俱伤。
越往上走,仙乃日雪山的尊荣越加清晰光彩,一尘不染的雪山在蓝天下徐徐生辉。要到午时了,遇上两位转山的藏族人,他们也不知道穿越卡斯地狱谷的路。快到垭口了,又遇到一家老小从木里来转山的人,他们仍然不知道。抬头望,垭口绕满了经幡,道道经幡被呼呼的风吹起在垭口形成半圆形,一块不起眼的牌子说明这里是“脱胎垭口”。站在垭口,群山中一条冲谷向远山伸去,我想这就是卡斯地狱
谷,就是俄初山南侧的沟谷。顺着路沿着山腰左侧而去,路边一处石头上堆满了项链、手镯、戒子、耳环、哈达和衣物。这是虔诚的人们为了心中神圣的信仰,转山时放在这里敬拜山神的,没有人会产生邪念顺手牵羊。
路上又遇到四位从康定来得年轻人,当得知我是去卡斯村时,告诉我,不远了,前面立着去卡斯村的小牌。我踏实了,终于得到证实沿着这条路走是正确的。一位年轻人猛然问:“你一人去卡斯村?不怕迷路?为什么不找向导?”
“向导费太贵。迷路也没有办法,找不到同伴。”
“自认为我们牛,今天遇上了更牛的。”年轻人对同伴说。
其实,我不认为自己牛,更不想当牛人,我并不愿把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中。去卡斯村只是为了完成心中既定的目标,体念号称地狱谷的凶险,体念又一条充满着传奇色彩的洛克曾经走过的路。没有人做伴是因为腰中票子的羞涩和没人愿与我做伴,实属无奈。
再往前走,又遇上一位从云南来的大学生。大学生很自豪,自称是今天转山最快的,没有人撵上他,前面也没有人。我是他在翻过央迈勇垭口后遇上的第一个人。大学生与我早年登峨眉山时的认识完全一样。上山时感觉登山的人少,下山的人多;下山时感觉登山的人多,下山的人少。同向运动,只有自己的速度比别人快,或别人比自己的速度快,才会撵上前面的人,或被人撵上。大学生告诉我,去卡斯地狱谷就在前面分路,大概半个多小时。
转山是藏区的一种文化,承载着人们对未来的梦想,对亲人的祝福。每年春季一次,秋季一次。手里顺时针摇着经筒或顺时针拨弄着佛珠,嘴里念着佛经,带着全家老小、带着干粮装备,顺时针围绕着神山转圈。今天遇到的当地人、木里人、康定人、云南人都说明转山文化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我也想在亚丁景区完成这样一次具有人生意义的转山活动,让空虚的心灵充实起来。只需一天的时间就行了,但不知为什么,被穿越卡斯地狱谷的魔咒折磨着,像鬼缠身。昨天在景区一折腾,转山的事居然被糊里糊涂的忘得一干而净。回家后,后悔莫及。
作者: 第六个小矮人 时间: 2013-4-9 21:44
跟着老哥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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