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本周穿越峨眉后山后,独行侠老哥写的一篇穿后感,感觉很棒,发上来与各位有兴和有幸之友分享。
通往峨眉山舍身崖的蜀山小道 欢乐中国旗下有一个蜀山大本营,蜀山大本营有一个羌人,羌人在亲身经历了从峨眉山市高桥镇的张沟村经峨眉后山下的沟壑攀上峨眉山舍身崖这条小道后,感受颇深,趁着兴致把它命名为“蜀山小道”,得到同行认同。之所以称为蜀山小道,是因为蜀山大本营的十三驴友在雨中,用一天时间完成了该路线的穿越。 蜀道难只因山高水长,欢乐中国旗下蜀山大本营中的一群人,只为捡回孩童时的自我,感受蜀中山水而行走于青山秀水间。 蜀山小道的命名,如同当年越共胡志明在抗法斗争中,开辟的一条通往中国云南边境小道一样,被国际共产主义命名为“胡志明小道”。 6月15日晚,来自四方的驴友背着行囊,像野战队员一样悄悄地在峨眉山市会集。第二天临晨五点起床,乘车来到张沟村,在向导的带领下,冒着细雨,6;40又悄悄地向峨眉山舍身崖进发。 一上路,细雨朦胧,一条山路沿着山脊直往山上冲。群山被云雾笼罩,远处半山农家的灯光仍一闪一闪。一小时后,上到半坡农家小息,农家的屋脊刚弥漫着炊烟,队员的裤脚早已被挂满于野草的雨水湿透。遇见一位从深山处穿着钉子鞋、背着玉米下山赶集的山民,听说我们去峨眉山舍身崖,眼睛发出惊诧的光。 向导说,他们山里人要十小时才能登上舍身崖,我不太信。多次听驴友介绍从峨眉后山用七、八个小时就能登顶,可能是向导拿话吓我们的。按向导十小时登顶的时间,我们至少要十二个小时,傍晚七点左右才能登顶,不早也不晚。 九点过上到山顶,海拔1470米,山脚登山起点海拔750米,用两个多小时,上升了七百米高差,按此速度行进,当天登顶没有问题。 面对山下的方向望去,能隐约地看到山脚的农家、坝上的高桥镇、及更远处的高楼。面对山中对面的群山,一条深深的沟壑切断去路。山对面千仞绝壁、群山叠嶂、群峰被浓雾紧锁。一条细细的瀑布挂在山涧,在微风的拂绕中,似掀起的珠帘,抛起千层雾。一倾千仞的绝壁横卧向左侧无限延伸,在云雾的缭绕中,似鲁班墨线弹出的万丈悬崖。 向导说,细细的瀑布后是雷洞坪,千仞绝壁上是舍身崖、金顶、万佛寺。 绝壁下的沟壑中夹着一块被嫩绿的野草覆盖的坡地,坡地上稀疏地种着黄连、包谷,坡地边树丛中散落着几户颓废的农家。轻轻的野草随风摇曳,破旧的农舍荒颓恬静,没想到在这深山里还有这样一片与世无争的世外乐土,还有农家坚守着祖辈留下的家业,不依不舍地在此守望,这里就是当地老乡称之的“四季坪”。 下到四季坪,海拔已降到1300米,一位看家的老太忙倒上开水,一位大婶默默地在油嫩的包谷地中锄草,而眼前退耕还林的土地上茂密的野草,更加水灵、碧绿、鲜嫩。沿着四季坪,踏着印出牛群深深足迹装满雨水的黑色沼泽,穿过灌木丛,在渐次增强的细雨中,下到夹在两山绝壁间海拔1100米的沟底。沿着滚满乱石的溪流一路直上,早已被雨水、汗水湿透的队友踩着溪流洗去满脚的稀泥,俯身捧起清澈的溪水喝个透心凉。悬崖峭壁上的山水时时像一线游丝从千米高空垂到眼前,深谷中静得除了水声,就是队友无拘无束的高亢、呐喊。路边青青的“野葡萄”吊下一串串,五度将它当耳环;叶茎长满毒刺的紫叶花,向我们低下它那高昂的头。 上到溪流渐次干涸的地方,前队小息,待后队跟进后,向导一声令下:“跟上我!”便离开乱石沟,右行向山上插去。 不多远,一处悬崖横档去路,向导在树上接好绳索,叫我们牵绳上攀。攀上去,是只能容纳三、四个人的岩边,而上面又是一处九十度七、八米高的峭壁。往下望,红黄蓝绿的队友排着队,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往上望,向导背着背包,在长满苔藓潮湿溜滑的石壁上,像猴子一样几步窜上去不见了踪影。向导抛下绳索,让我们用一根系在腰间,他在上往上拉;一根由攀岩人自己用手拉着,一步一步往上攀。望着前面两位队员顺利攀上去的背影,心跳得发慌,不断问自己能上去吗?又不断给自己加油,坚定着信心,一定要上去!当登上去那一刻,紧缩的心放松开去,原来自己也和他们一样坚强。再往下望,岩壁下空空的,凸出的岩壁挡住了下面的队友,真是万丈深渊。头有些旋,眼有些花、脚有些抖,心又开始紧缩起来,赶紧几步窜到山坡平缓的地方。 这里是当地人称的“木搭梯”。估计,很早前,上山打猎、采药的山农曾经在此搭建过梯子。当最后一人安全攀上木搭梯,共用去一小时十分钟,刚才四周还清晰可见的山野丛林,已弥漫着浓雾。山下还比较顾及外衣卫生的我,此时已经全身沾满了泥水。攀上这道岩,再没有顾及,因不会弄得比这更脏了。人虚伪的一面被击破,还原出人原始的本质,袒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从这里开始,拐杖已是多余。不是路的路在灌木林、箭竹林、峭壁上、悬崖边延伸。同行者潜意识地恢复了灵长类原始的本能,全都用四肢爬行。在这充盈的植被和茂密的灌木林中,早已没有了牛的足迹,试问牛庞大的身躯能钻过去吗?在这陡峭湿滑的岩壁上,牛庞大的身躯能爬上去吗?在这渗透着山水的悬崖边,只能容纳一只脚的地方,牛庞大的身躯能走过去吗?只有具备攀爬能力的灵长类,或是身躯更灵巧的动物,才有可能通过。我们就是这其中的成员! 雨越下越大,又饥又冷,没有一块避雨的地方,快到午时一点钟,终于来到一块倾斜的大岩石边,向导说:“只有这里能躲雨。”于是大家站在岩石下,开始了午餐。 此处海拔近1800米,我的妈,走了足足六个小时,海拔高度才上升一千零几十米,下面还有一千三百米高差等着我们。我盘算着,如果一小时上升两百米,还需六、七个小时才能到。 草草地吃过午餐,又开始上路。这一程的路更陡、更滑、更险,地上树上沾满了蚂蝗。每走一步都挑战着每个人的神经,没有了歌声、没有了笑声,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攀爬,提心着被蚂蝗叮咬。就连经验丰富的向导的脖子上也留下了蚂蝗吸血的红印。后队的人有些体力不支,慢慢地落在了后面,前队不得不随时停下等待。偶尔回过头,望见身后走过的山间沟壑中的云雾跟着我们的屁股悄悄地往上升腾,暮色苍茫,胜似云海。 向导开始不断地提醒大家小心!跟上!看得出,向导此时也有些担心危险和时间不够了。在不断地停停、走走、爬行中,终于见到了上午山对面的千仞绝壁,来到了绝壁下的“岩窝头”。 这里的绝壁就是人们观看日出、云海、佛光、圣灯的舍身崖,金顶,万佛顶下的万丈深渊。此时傍晚时分,岩脚处下着凄凄细雨,四周灰蒙蒙一片,说不定山顶的人们正在欣赏着美丽的云海、佛光。这就是阴阳两重天,天堂与地狱仅隔着一张纸!抬头望,绝壁没有顶,前后望,绝壁没有头。绝壁下的一块十多平米的岩腔,就是向导称为的岩窝头,供行者在此避风躲雨,烤火取暖、歇脚过夜。 冻得直打抖的向导忙升起篝火,一群人前后紧紧地围着,烤手、烤脚、烤屁股。拧去衣上的水、倒出鞋中的水、擦去头上的水。疲倦的队友倒在潮湿的雨地中,不到两分钟,就进入了睡眠状态。身体干瘦的人冻得直打哆嗦,此时才感受到肥胖也有好处,事物的多面性由此体现出来。 路上,向导不止一次地对我说,今晚可能要住岩窝头。他说曾经带过的队伍走了三天,第一天住四季坪,第二天住岩窝头,第三天登顶。我一直在想,岩窝头能住吗?没有帐篷,没有食粮,没有保暖的衣物,不冻死饿死,也会把人折磨得半死。与其这样,不如咬紧牙关登顶。向导似乎也意识到这里不能久留,不断地催促我们沿着岩脚先走,他随后赶上。 岩窝头海拔2400米,距山顶还有近七百米。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天已开始发暗。岩脚下全是箭竹林,虽说坡度缓减了许多,但在饱含雨水横切着倾斜的箭竹林中穿行,更让人立脚不稳,每一步都要用手抓住箭竹,吃上力后再移步。我无意间抓了两次活麻,手上奇痒无比。阿楠则一手抓下去,在掌心里留下了十几颗刺,没有一人的手臂逃脱了被荆棘划伤和被活麻刺痒的厄运。 走到舍身崖下,向导赶上来,一人在前引路,直直的沿着六十度的斜坡向舍身崖奔去。此时5;45,向导说争取七点钟到达,这无疑给我们每人打了一剂强心针,让我们终于有了盼头。但近六百米的高差,一小时十五分能到吗? 路是在乱石堆、岩壁上、草丛中上行。稍不留神,脚下的岩石就一块块往下滚。高山杜鹃取代了箭竹林,偶尔几株晚开的杜鹃花还残存着艳丽和芬芳。天渐渐黑起来,云雾越压越低,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急。向导一人急急地往上冲,又不断地喊,跟上!跟上!我非常理解向导的心思,想在天黑前把我们带出这块“死亡谷”。队伍开始越拉越长,形成前队、中队、后队。苹果和项羽紧跟向导身后,走一段,吆喝一声,中队也随之吆喝一声,直到听到后队的回音。就这样,大家从吆喝声中判断出相互间的距离,鼓舞着士气,一刻不停地往上爬。天就要黑了,明暗度越来越低,谁都清楚,要是天黑前到不了山顶,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已到傍晚七点,向导说还有一小时,我想这次向导说的是真话,六百米的高差,没有两个多小时,肯定是爬不到的。寄托于七点到的有些气馁,但还得不停地往上爬,没有任何的选择。谁都知道,此时此刻,在大家都饥寒交迫,筋疲力尽的时候,只能依靠自己。外援不现实,队友的援助也有限。渐渐地,后队的回声消失了,不知道后队掉了多远,前队和中队的喊声仍然继续着。向导不停地喊跟上,一刻也没有停止脚步。走上一片草坡区,路好走起来,但随着天色变暗,也变得模糊起来。 突然,向导说走错了,回头下坡,向左侧的“岩壁”走去。我在其后,心里想着,那“岩壁”是能横切过去的吗?只有下坡绕过“岩壁”,才能继续上行,心里好气馁。跟着向导来到“岩壁”边,一看,这那是“岩壁”,其实是一段挡土墙,挡土墙上是高低不定的台阶,我猛然兴奋起来,终于走完了整整一天的烂路,在台阶上,即使再走一小时也无所谓。 突然,向导指着天上说:“看见了吗?那就是索道!” 抬头望,灰蒙蒙的暮色中,四根钢缆并排头顶,我知道不远了,心里好惊喜。 赶紧往上跑几步,朦胧中出现了庙宇的轮廓,到了!胜利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下,来得太突然,我止住脚,定定神,死死地盯着庙宇发了好几秒钟呆,才拼命地对着山下喊:“到了!到了!”想将这喜讯让山下的人知道。然而,山下静静的,没有一点回音。 担心后续队伍向我们一样犯同样的错误,忙走回到梯脚,拼命地喊,山下仍没有回音。静下来的心犹然感到寒风瑟瑟,大雨蒙蒙,衣贴着皮肤淌着水,顺着裤脚灌进鞋里,不由地打了几个寒颤,好冷! 直到山下有了回音,告知了路线,才拼命地往山上跑,翻过不锈钢栏杆,进到设在舍身崖上的索道站,才缓下脚步。 此时,晚上7;45。 索道站里,一位守站的中年男子为我们打开了门,让我们进去烤火,倒开水。一杯水下肚,身子暖和了许多。被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紫,说话也直打抖的苹果和项羽忙靠近电烤炉,好大一阵才回过神。 前队在索道站里等着,中队的人员一直未到,我心里直打鼓,仅几十米的距离,为什么走这么久,是走错了?直到四十多分钟后,中队的人员才打着手电,披着雨衣,像刚从池塘中爬出,来到索道站。 忙问:“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到?走错了?” “我们在挡土墙等后面的人,声音都喊哑了,就是没有回音。风好大好冷,我们三人抱在一块也直打啰嗦,手已经冻麻木,连一个手机银屏也要三人按。实在熬不住了,才到索道站。” 中队的三人在风雨中整整站了半个小时,我完全能感受到这种饥寒交迫的滋味。要是没有对后续人员的那一份牵挂、担忧,是不可能做到的。 五度的声音已经沙哑,背上仍背着后续人员的包,我一提,好沉。忙赞许:“你真强。” 五度回:“太冷了,背上背包,后背暖和。” 一句话,袒露出五度宽阔的心境。 五度忙打手机联系后续人员,项羽也忙着找关系联系住宿,向导毫不犹豫地打着手电回返,去接后续人员。 晚9;45,后续人员终于全部到达。 五度忙问:“听到我们三人一起的喊声了吗?” 心子回:“听到了。” “怎么不回答?” “都没有力气了,我一人的声音太小。” 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人到了极限时,无助与恐慌带来的精神压力,我完全能理解。 心子说:“当看到向导的手电光时,我们顿时像注了鸡血,精神突然振奋,一个个拼命往上爬。” 向导的灯光就是黎明前的曙光,向导的喊声就是上帝在召唤。没有舍身处境的感受,是不会理解这句话所包含的内涵的。 索道站内门边的桌子上,摆满了饮料、方便面,但这不是守站人的,我们随也没去动。守站人拿出自己仅有的少量食品,分给我们,让我们好感激。 在经过短暂的商议后,前队的几人冒雨下到雷洞坪住宿。心子在安排好留宿金顶的人员后,和向导及另一名队员也来到了雷洞坪。 第二天,为庆祝这一次完整地穿越成功,心子和五度商议,在峨眉山市喝了“庆功酒”。 我敬了无怨无悔的忠实的向导,敬了铸就这一次穿越成功的心子、五度两位组织者,敬了五度、苹果、项羽三位让我敬佩的强悍的女驴,敬了没有被险恶击垮的羌人。 我对这个团队很佩服,佩服他们的精神,佩服他们的意志。 席间,羌人提议,将此小道命名为“蜀山小道”,得到这一帮亲身经历过、憨痴痴不知天高地厚的“狂人”认同。 想去挑战吗?别忘了请上忠实的向导,李师傅;15892800989。别忘了当到达山顶遇上查票时,掏出你的钱袋子。 老哥 二0一二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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