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进城归来

蒋元顺（西昌）

儿媳要分娩了,儿子电话一个接一个打给父母,要他们进城帮忙照看。父母忙取了银行的钱,卖了自己舍不得,全是粮食和野草喂的十几只鸡、五只兔、两只鹅,欢天喜地搭车到县城,然后买火车票去成都。

父母很高兴,前几年儿子考起大学,毕业就在成都找了工作,还安了家,今年孙子也有了。母亲笑得合不拢嘴,把攒下的土鸡蛋煮好,用颜色涂红送给邻居和亲朋,答应有机会就请大家热闹的吃孙子的“满月酒”。母亲还特意选了两只老母鸡,杀了洗净用冰箱冷冻起来,准备带去给儿媳妇熬鸡汤补身子。父亲也是一脸兴奋,给村里的几个老哥哥一一打了电话报告好消息:自己当爷爷了!明天就去城里可能三五年不回来, 如果要购买什么打电话告诉他买了快递到村里。

坐火车到成都北站,儿子开着私家车来接父母,他们高兴得不知所措,母亲开不了车门,父亲坐进车去碰了头。他们的宝贝儿子瘦了,带个墨镜, 少了了憨厚,对父母也少言语，说媳妇还有一个月才到产期。到家门媳妇要他们进门脱鞋,脚上套了个塑料口袋,儿子对父母解释说:“怕传染脚气,媳妇特别爱干净,有洁癖。”还没喝口茶 ,儿子又要父母洗澡,说他们身上有味道,儿子给他们买了新的内衣和外衣。洗了澡出来,母亲忙去找自己的行李,要儿子把核桃、花生、大红枣分给邻居,自家添人口了,图个吉利喜庆。儿媳早一脸不耐烦:“你们乡下人那么多事！我在这小区住了3年,从来没去过邻居家,也不知道他们姓啥名谁,现在都啥年代了,谁还兴你们这乡下的臭规矩,谁稀罕你的这些破东西!”父亲怒火一下子窜了起来，骂儿子:“乡下人咋了?你不就是乡下人的后代？还有脸了！远亲不如近邻,这道理都不懂?你连邻居都不认,你还有人味没得?”母亲在抹眼泪,儿子把她辛辛苦苦喂大,宰好洗净,几百公里外带来的两只肥母鸡全扔了,说这么远的路,鸡肉变质了。母亲下火车看了鸡肉好好的。

也许是怀孕的原因，儿媳性格暴躁,晚上十点过钟，儿媳把他们赶出家，儿子也没有上前阻挡，俩老没有住进旅馆，只好来到桥下过夜，俩七十多岁的老人抱在一起，哭了一夜，第二天买火车票回了乡下。

两老人回家,躲在屋里好几天不敢见到乡亲。后来乡亲们问起城里的事，他们也只好答非所问，问起儿子、儿媳、孙子,两老也支吾着搪塞过去。母亲偷偷给儿子打过几次电话,要儿子、儿媳带孙子回来,让他们看看。儿子却要父母去网吧电脑视频,就可以看到孙子了,要不然在他的电脑QQ空间，也可以看到孙子的照片。听得没有多少文化的母亲一脑糊涂,看看孙子也整的怎么复杂。看来今年春节,也指望不上儿子一家回来过年。老头看穿了老伴的心事,安慰:你就当自己没生这个儿子,我们是孤寡老人，心里就好受一些了。其实他也早就想给儿子打电话,这亲情难割舍,牵挂让两老感到揪心。情不自禁，俩老人常常流下失望委屈痛苦的泪水。不知城里的儿子，能否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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